,倒是应该让他看看自己的脸色了。改改敦厚的脸上第一次有了一层不曾有过的威严和冷漠,她低扇下眼睑,冷冷地说:“前时你们忙着在河湾里修垒土坝,顾不上。现在河坝修垒起来了,有了空闲了,也该和你们说说杏花的事情了。杏花真的不小了,像她这么大的人两三窝娃子都抱在怀里了,可她呢?”改改说到这里叹息着把话顿一下,接着再说出来的话就有些硬,她说:“杏花的事你们就别再管了,我这个当妈的都不管了,你们还管个啥。她愿意嫁给谁就让她嫁给谁,丢人受罪都是她自己的事,谁也替不了她。她愿意往崖口上嫁就让她往崖口上嫁,省得再出了事情。”
郭解放听的出来,这是在给他晾耳朵,是不让他再阻阻挡挡的管杏花和新生的事情。郭解放应允一声,说:“不管了,谁也不要管她,她愿咋着就咋着去吧。”说完就顺门出了上房,他嘴里这样说,心里却还是咽不下这口气。
从上房院出来,郭解放缩着脖子充着手进了官窑。除了官窑他再没别的地方去。郭解放在官窑里才闷闷地坐下,许春娥就推门进来。许春娥是在坡道上看见他进了官窑,才跟进来的。
早就说过许春娥是个有心计的女人,看着郭解放满脸的忧虑和烦恼,就知道是因为啥,她和他有过那么深切的关系,还能不了解他。许春娥闪着歪斜的眼睛,努力做出柔媚的样子,说:“还想那事呀,放下吧,得饶人时且饶人,何况又不是别人,是你亲亲的小姨子。”许春娥已经不再敢妄想着让她的憨小叔子三奎娶杏花了。
郭解放重重地哼一声,说:“你说就这样便宜了地主的儿子?”“当然不能就这样算了。”许春娥又有了歪点子了。怪不得她的嘴会歪,她肚子里的歪歪点子太多了,把她嘴都给引歪了。
许春娥真的又给郭解放说出一个办法,她说:“你小姨子要嫁给地主的儿子这事全四十里马沟都知道了,是再也阻挡不住的事情。既然阻挡不住,就再不能强行阻挡,强行阻挡只能对你自己不利。不阻挡,但也不能让他们顺当。这样,你可以在限定的时间里让崖口上的地主家拿出一份彩礼来,拿出彩礼就订婚,拿不出彩礼就彻底拉倒。那样就不能说是你在中间不同意,而是他们拿不出彩礼。在咱四十里马沟因为拿不出彩礼订不了婚的例子多的是。我也给你打听过了,崖口上的地主家根本拿不出二十四件的大彩礼。”许春娥就把新生和马家窑的拐子小娟订婚退婚的事说了一遍。
听了许春娥的主意,郭解放阴沉的脸上终于又活泛出一层坏笑。
上房院终于给上话来:五天之内送一份二十四件的彩礼下来,彩礼送进门,杏花和新生的婚事就算订了。彩礼送不进门,这事就不要再提。没彩礼还想订婚找媳妇呀?
这可就把月儿愁住了,把崖口上的一家人愁住了。他们去那里弄这一份大礼呀。月儿攒了几十年的东西,早就让拐子小娟要走了。小娟的事才过去没多长时间呀。现在再让月儿备这么一份礼,她真的置备不起。没有十年八年的时间,谁能置办起这么一堆彩礼?算算一家人一年的收入就能知道。不敢说八斤八两那样的年景,只说正常的年份。比如去年,去年就是一个正常年份,卧马沟安人头算,一个人分了二百三十斤口粮,一斤二两棉花,八两半棉籽油,再就是十斤南瓜,三十斤萝卜,五十斤白菜,一个工分只破下一毛二分钱,就是个这。就是说一个卧马沟全劳力吭吭哧哧地在地里干一天才挣一毛二分钱,干满一年也就是三十块钱。耀先月儿还有新生干的是全劳力的活,挣的却不是全劳力的工。年底分给他们的钱粮就更少,除过吃用花销,一年到底还能落下个啥?他们就是把腰杆儿勒断,勒十年八年也不定能勒出来这么一份大彩礼。可郭解放让人传上来的话却是要在五天以内把彩礼送下去,送不下去,这桩事就不让提了。郭解放可是一个说到做到的狠心人,这么长时间他阻挠着不让杏花和新生好,现在好不容易松了口,他们却拿不出彩礼,你说急人不急人,你说愁人不愁人。
一家人的心让一个愁字塞满了,两孔窑洞让一个愁字塞满了,整个崖口都让密密的愁云锁住了。天呀,你真的就要把崖口上的一家人往绝路上逼?你真的就要把杏花往绝路上逼?天呀,你真的就糊涂的睁不开眼了吗?真的要让人们像窦娥一样哭唱着诅咒你吗?你睁开眼看看月儿,看看杏花吧,这是两个心地善良的好女人呀,她们遭受的苦难已经太多太多,就算是惩罚也该到头了。天呀。
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夜空,无助的月儿悲伤地跪倒在炕上。
月儿刚刚跪倒,吱扭一声门开了。进来的人不是上天派来的神仙,而是坡下住着的巧红。进来的巧红怀里抱着一条棉被,胳肘窝里夹着一卷自织的棉土布。月儿猛乍地抬起头想不明白这时候巧红抱着棉被,夹着棉布到她窑里是干啥来了。巧红进门就把抱在怀里的新棉被扔到跪在炕上怔愣着的月儿的腿上,然后把夹在胳肘窝里的卷叠平展的粗棉布端在手上。“巧红,你这是干啥呀?”愣怔的月儿终于问出话来。
巧红已经有了皱纹的脸上还像过去一样带着无拘无束的笑,说:“干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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